加州针灸合法化之路 Legislation of Acupuncture in California – 黄宪生

加州是全美中医针灸重镇，加州针灸师人数有一万二千多人，约占全美1/3。但40多年前加州的针灸合法化道路却是曲折坎坷的，北加州的华人中医针灸前辈为加州针灸合法化作出巨大的难以替代的重要贡献。
 
一、中医针灸师因操作针灸被逮捕、起诉
 
1972年初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后，掀起的美国针灸热席捲全美。
 
加州医学协会California Medical Association 在1972年5月9日和6月29日先后两次邀请华人中医师卞伯歧和梁觉玄在旧金山和加州首府沙加缅度举行了大型公开针灸演示。特别是加州医学协会的会长亲自充当了针灸演示的病人，卞医师和梁医师用艾灸和针剌治法，使这位会长严重的关节炎症状当场得到明显的改善，让现场的500位西医师和一些加州议员亲眼目睹了针灸的神奇疗效。这两场1972年在加州举办大型针灸演示向美国社会和主流医学宣传针灸和为以后加州的针灸合法化均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针灸热后，许多加州民众通过各种渠道接受针灸治疗，针灸治疗的良好疗效为不少病人解除了病痛，也引起了政府有关部门的关注和重视。他们认为没有医师执照的人操作针灸治病是非法行医。所以在全州范围内开展了对针灸师逮捕和起诉。
 
其中比较轰动的有两个。
 
全加州第一个被捕的针灸师是旧金山的陈佐治医师Goerge Long，陈佐治是1972年12月15日在其旧金山诊所被捕，指控无牌行医。
 
而最轰动的是1974年4月在加州帕洛阿尔托 Pali Alto对李传真医师的逮捕。据李传真医师回忆说，1974年4月16日早上6点多，一帮警察涌进她诊所，以“无牌行医“的罪名将她逮捕。当时诊所有十几个病人在候诊，有个病人还是在200多英里外开了四个多小时前来看病的。李传真医师当天以$500美元交保释放候審。庭审安排在当年四月三十日举行，开庭审判那天，数百名李医师的病人(主要是白人)前来出席，挤满了法庭。病人们纷纷作证说，他们很多病痛西医多年没有效果，只有针灸能帮助他们，他们有权利选择针灸疗法。据说，主䆺法官费寅伯的太太也是李传真医师的病人。李传真医师被无罪释放。
 
 
二、成立加州第一个中医针灸专业团体，争取和维护业界利益
 
1973-1974年间加州执法部门在全州范围内对针灸医师进行逮捕。不少诊所或被取缔、或自己关闭、或走到地下，加州针灸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生存危机。但加州中医针灸界前辈并没有坐而待毙，而是勇敢地走上推动加州针灸合法化之路。
 
1973年8月份，陈佐治聘请了三藩市的奥布里·格罗斯曼Aubrey Grossman为辩护律师。格罗斯曼律师不但在法庭上为陈佐治辩护，还受聘为加州中医针灸界的法律顾问，成为加州针灸合法化的一个重要人物。
 
格罗斯曼是旧金山的著名民权律师，他认为加州针灸界的出路是针灸合法化，他建议针灸界首先要成立一个代表针灸界的专业团体，团结一致，一个声音对外。
 
旧金山的中医针灸前辈卞伯歧、黄天池、周敏华、李卫来、李奈祖、李愈之、余庚南 等1973年开始筹建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但由于针灸未合法、仍处于地下状态，不少针灸从业人员怕惹官司，不敢参加学会。前辈们克服重重困难，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California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Research Association 在1974年3月在政府注册成立，首届会长是黄天池。从此后，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成为争取加州针灸合法化的主要领导者、组织者和最重要的力量。
 
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把中医针灸师团结起来，并通过针灸师发动病人为针灸发声，向政府施压，学会会长黄天池一个人就收集了500多个针灸病人表述针灸好处、要求针灸合法化的信件。
 
格罗斯曼律师了解到，当时反对针灸师做针灸的西医主要有三种人，一是被称为“周末医生“，他们经过一个周未十几小时对针灸的学习，就帮病人针灸治疗，收取远高于针灸师的治疗费。第二种是西医诊所雇用针灸师为病人扎针，西医从中收取2/3-4/5的治疗费。第三种对针灸完全不懂，把针灸看成是一种江湖骗术。
 
为了降低西医对针灸的怀疑、误解和敌视，格罗斯曼律师向加州的二万多名西医师发信说明中医针灸是一个安全有效的疗法，在中国有几千年历史，在加州也有100多年。格罗斯曼律师的信收到很好的效果，还有40多名西医回复愿意出庭作证维护西医有将病人转诊给针灸师的权利。
 
另外，格罗斯曼律师和针灸界变被动为主动，向加州政府提出三项法律诉讼：一宗由针灸师提出，指出针灸并不等同于西医的治疗行为，针灸师有权做针灸。另一宗是由针灸病人提出，声明病人有权选择他们所需的医疗服务，特别是当他的西医无法治疗而针灸又有效果时。第三宗由西医提出，为了解除病人痛苦，西医有权将病人转诊给针灸师治疗。
 
民众和舆论的压力，不但使陈佐治和李传真等被捕针灸师获无罪释放，也使政府有关部门基本上停止了对针灸的强力取缔，为推动加州针灸合法化作了准备。
 
三、加州针灸合法化进程
 
1974年初，众议员杜菲Gordon Duffy提出一个有关针灸的法案AB1691, 并已在众议院卫生委员会的表决通过，这个法案要成立一个由州长任命的七名西医组成的针灸顾问委员会去制定针灸的有关规定，规定针灸师要在西医的直接指导下工作，不能独立行医。这个法案显然是要将针灸受到西医的完全管控，所以，受到针灸界的强烈反对。
 
在众议院财政委员会审议此法案的听证会上，会议室一早就挤满了加州中医针灸学会动员前来反动AB1691的人。格鲁斯曼律师代表学会，旧金山一个工会的领导人摩利士Morris Less代表病人，海伦美尔Helen Meyer代表针灸运动团体，共同作证坚决反对AB1691法案。经过代表陈词后表决，财政委员会21名委员中，14票反对，5票同意，2票弃权，法案被否决。
 
击败AB1691法案后，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乘胜追击，请了旧金山选区的州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莫斯科尼参议员在1974年提出了SB2117和SB2118两条加州针灸合法化法案并出资聘请了议会专业说客lobbyist进行运作。
 
在莫斯科尼参议员和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社会友好人士全力推动下，SB2117和SB2118获得州参议院和众议院表决通过，但因为州长雷根Ronald Reagan 没有签署，使法案胎死腹中。
 
1974年针灸立法失败，但加州针灸界并没有气馁，而是开展更广泛、更扎实有效的工作去推动加州针灸合法化运动。
 
当时，民主党藉的州务卿Jerry Brown正竞选加州州长，为了争取华人的选票和竞选经费，他到旧金山华埠开展竞选活动。针灸师除了捐款外，还通过华埠侨领曹达华、陈启康等请布朗就任州长后要支持针灸合法化。
 
针灸界前辈余庚南等通过在加州首府Sacramento政府大厦附近经营餐馆多年、与政界熟络的邓世发先生引见安排，多次会见针灸法案的提案人莫斯科尼Moscone 参议员，讨论如何推动针灸合法化法案。同时与加州医务局和西医公会沟通、会谈，减少西医对针灸合法化的反对。针灸界前辈丘德扬医师等还多次在州府大厦举办针灸演示，让议员和政要更加了解针灸。
 
针灸病人和社会友好人士也纷纷成立支持针灸合法化的团体，以现身说法、宣传针灸、做议员工作、参加听证会等大力支持针灸立法。
 
在Vacaville 市的工会领导人詹姆斯·乔恩James Jone因严重的手关节炎而领取伤残金，被针灸师李愈之、周敏华用针灸治愈，恢复工作。因此，他成立支持针灸合法化团体-加州人针灸协会California for Acupuncture ，积极参与推动加州合法化运动。
 
旧金山的工会Teamster Union领导人摩利士Morris Less，针灸病人海伦美尔Helen Meyer领导的“加州针灸运动“等团体和个人也为针灸合法化做了大量的工作。
 
莫斯科尼Moscone 州参议员与来自南加州的韩裔州参议员Alfred Song在1975年再次提出针灸合法化法案SB86，经过俩位提案议员的大力运作，加州各族裔针灸界和各地针灸病人的大力支持，SB86法案获得加州参众两院通过，并于1975年6月15日由布朗Jerry Brown州长签署成为法律，使加州成为全美第八个针灸合法化的州份。
 
SB86法案是针灸合法化的重要里程碑，基本达到针灸师的主要目标：针灸师可以独立地治疗病人，针灸师在加州政府管理针灸的机构针灸顾问委员会起主导作用。但法案并不完美，是针灸界内部和针灸界与西医公会妥协的结果。其中针灸界最不满意的是针灸师必须要由西医等转介病人，不能自已为病人作诊断治疗。令华人中医针灸界不满意的还有，这是针灸合法化而不是中医合法化，以针灸代替了中医。这是因为韩、日裔针灸界反对冠以中医之名。另外，强大的西医公会也不允许冠以“医“Medicine 这个他们认为西医专用的名词。
 
一直到1979年，通过了AB1391 法案，才取消针灸师诊治病人必需先经过西医、牙医、足医和整脊医师诊断和转诊的规定。这个法案从法律上认定了针灸师独立行医的资格，可独立地诊治病人。 
 
1974年3月成立第一个中医针灸专业团体-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不断地发展演变，一脉相承地发展至今天的美国中医公会。当年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的创会元老周敏华、丘德扬、江林、刘文伟等又成为美国中医公会的会员和顾问。40多年来，加州华裔中医人未忘初心，努力奋斗，代代相传，为中医针灸在加州和美国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奉献和贡献！